貯貝器上為什麼這麼多牛(尋古探源)

樊海濤

2021年02月20日10:18  來源:人民網-《人民日報》
 

  圖為晉寧石寨山出土的西漢時期的動物搏斗銅貯貝器。

  圖為江川李家山的虎鹿牛銅貯貝器。

  1956年雲南晉寧石寨山“滇王之印”出土,印証了司馬遷在《史記》中記載的“滇國”的真實存在。從上世紀50年代至今,上萬件滇國青銅器出土,用直觀而生動的青銅藝術語言再現了2000多年前滇國的歷史與文化。牛作為滇國最重要的動物之一,幾乎無處不在,農具、兵器、工具、裝飾品、生活用品上都可見到它的形象。而貯貝器上的牛更是獨樹一幟,代表了滇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
  貯貝器是滇國用來貯藏海貝的青銅容器,類似於今天兒童的“攢錢罐”,其中貯藏的海貝是來自異域的珍品,在特定的社會環境中充當了滇國的“特殊等價物”,起著貨幣作用。貯貝器上最常見的裝飾圖像就是牛。

  古滇國青銅貯貝器上的立牛一開始可能具有“蓋鈕”的實用功能,后逐漸演變成了一種純粹的裝飾品,從一頭開始逐漸增至5頭、6頭、7頭,多者達8頭。江川李家山出土的一件戰國時期的“立牛銅貯貝器”是較早的,而同地出土的另一件“五牛一鼓銅貯貝器”,不僅立牛的數量增加了,而且還出現了“銅鼓”。器蓋中央有一小銅鼓,鼓上立一牛,鼓旁四牛按順時針環繞。中間的牛被“抬高”放置小銅鼓之上,其余四牛變成了“襯托”。這種變化使貯貝器蓋上的立體裝飾高低錯落,富有空間感。李家山出土的另一件“五牛銅線盒”,器蓋上也是五牛的造型,不過一大四小,“牛”的主題更為凸顯。這種銅線盒在滇國也常被當作貯貝器來使用。從一定程度講,銅鼓、牛、貯貝器,都是當時滇國財富與地位的象征。

  古滇國貯貝器上的牛還與虎、鹿等動物和諧共存,展示了滇國的生物多樣性。江川李家山出土的一件戰國時期的“虎鹿牛銅貯貝器”,器蓋中央雕鑄一峰牛,沿邊繞雕一虎、三鹿﹔器身刻幾何紋、鳥、獸紋各一周,三器足為踞跪人形,以頭顱與雙手承托器身,構思頗為奇特。

  晉寧石寨山出土的一件西漢時期的“動物搏斗銅貯貝器”上,則出現了激烈的“虎牛搏斗”場景。該器為虎耳束腰筒形,下方四虎爪為器足。器蓋中立一株無葉之樹,樹枝上有兩猴、兩鳥,樹下是二牛一虎的驚魂搏斗。一虎繞樹奔跑,左后腿被一牛的巨角挑穿,虎僅前爪著地,后腿騰空。顯然,獸中之王與二牛搏斗中處在了下風。樹上一猴抱樹瑟縮,另一猴四顧欲逃,兩隻飛鳥在殘酷殺氣的催逼下,欲振翅逃離……動物搏斗的場面被工匠用戲劇化的場面瞬間定格。

  江川李家山出土的一件“剽牛祭祀銅扣飾”則表現了滇人斗牛、崇牛的習俗。扣飾最右側的立柱上站立著一頭公牛,柱側11人正參與縛牛的活動。牛佇立不動,牛角根部系繩,穿在牛頸下結成活結。其他人或抱繩索、或撫牛背、或挽牛尾,其中一人被牛角挑穿大腿,倒懸於牛角上,手仍抓牛繩不放,發髻披散。還有一人倒於立柱下。11人頭頂均梳髻,腕臂環戴成串手鐲,腰間佩圓形扣飾,小腿束帶,跣足。

  如果讓動物學家來辨認,滇國青銅器上的牛其實是不同的種類。最常見的是一種巨角隆脊的“封牛”。封牛即“峰牛”又稱瘤牛,因為其肩背有巨大瘤狀突起而得名,曾是亞洲的主要牛種之一。牛背上隆起的峰是它最大的特點。滇國青銅器中還有牦牛、水牛的形象。雲南省博物館收藏的一件“狩獵場面疊鼓形銅貯貝器”,出土於晉寧石寨山,時代在西漢。器身刻紋圖案中就有一頭牦牛立於樹下,天空還有一隻飛鳥展翅掠過。工匠們細致地刻繪了牦牛身上細密的長毛、巨大的雙角、笤帚狀的尾巴,讓人一望即知。

  晉寧石寨山還出土過幾件銅牛頭,從牛額頭直到牛鼻子,都有厚厚的長毛覆蓋,從形狀分析,應該是牦牛。石寨山處於滇池之畔,西漢時期氣候溫暖,屬於熱帶亞熱帶氣候,牦牛應該不是本地的,很可能與巴蜀地區的一種牦牛有關。它們在青銅器上出現,說明當時的滇人對生活在高寒山區的牦牛已經有所了解。

  1996年雲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晉寧石寨山進行了第五次搶救性發掘,出土了一件“鎏金二人縛牛銅扣飾”。該牛背上有“峰”,但犄角卻是向下彎曲然后上翹,體型特殊。石寨山還出土過一件類似的牛頭銅扣飾,有研究者認為很可能是非洲水牛的形象,具體的種屬及來源還待更深入的研究。也許2000多年前,滇國的對外交通並不是我們想象中那樣閉塞。


  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1年02月20日 05 版)

(責編:王帝元、謝龍)